2012年11月14日 星期三

熱湯麵

天冷,想就著湯水熱氣吃麵的日子變多了。隨著年紀漸增,食量不比從前,也無法再像從前一樣大口吃飯。便習慣換以細細品嚐的方式,咀嚼每日每餐。量少食慢,韻味更勝從前,可惜這道理,到了近三十歲,才有一點體會。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塊寂寞的院落,院落裡的種種,有些可以觸碰,有些則不然。唯一相同之處,在於迴繞在其中的心意,多少畏寒。也因此,湯麵的存在,在人心之中,便顯得異常重要。



和不熟的人出門,我們通常不會和他一同吃麵。在這樣的狀況下,通常寧可獨享,尤其是需要仔細吹涼,難顧吃相的熱麵熱湯。其中有太多親密或秘密的小細節,不是可以那麼輕易的攤開在他者面前。

2012年11月13日 星期二

關於台北,謠言

人們活著的所在,混雜了一些虛假和真實。當仔細將回憶作為探針,回過頭去穿刺那個潮溼陰鬱的城,幸運地,還是有陽光躲藏在隱暱的角落,或康莊的大道,或雨季徘徊不定的時日。



在這座城市,我們行走、飲食、逗留、睡眠、做愛、刷牙洗臉、找一本書、等雨停或者等雨下在人行道時,在彼種蜿蜒出的,可能是邊界也可能不是邊界的處所,守候一個擁抱。

如果城市是謠言,擁抱會是一種真實嗎?我們遠離台北,卻還是不住的回頭,回頭凝視著那兒的種種,那一場方興未艾的台北謠言。

2012年11月2日 星期五

再會了

有點像剛從夢中醒來。夢裡頭,妳還在國外問我買登山外套的事,然後下一幕,便是我們從新港街的「香人拉麵」走出。那時我在花蓮服役,妳則是環島。很多訪客急急忙忙的走進花蓮,又離去。而妳,和他們不同。

印象所及,送妳離開花蓮,前往台東的下午,洄瀾開始下雨。「台東是晴天,ok的」在電話裡妳這麼說。結果,那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而妳已然啟程,往我們還未能觸及的旅程出發。我相信在那裡妳不會再有苦痛,而且依然會是個充滿好奇心的旅行者。願來生,這一趟生命的路途,要像妳在花蓮的旅程一樣,別再走得那麼急促。下一次,請多留些時間給我們,給這個世界。

May you rest in peace.

2012年11月1日 星期四

2003年在賓州

2003年的八月上旬,我結束了俄亥俄州的行程和營地工作,透過營主任Doc的介紹,從俄州的交通要鎮Toledo搭了Amtrak,要到賓州找仲誼,順道在營地以工換食宿。列車是半夜一點,出發前被帶至Hooters招待了晚餐。於十二點半到達車站,開始候車。

天氣不如預想的好,微雨,然後由東往西行的列車誤點近一個小時。問了旁人才知道這是常態。迷迷糊糊上了車,半睡半醒,一個黑人媽媽問了我這班車何時抵達底特律,我回答約七點半。我和她同是在底特律轉車,然而是不是可以準點,也沒什麼把握。畢竟我是更為純然的異鄉人。

到了底特律,用身上餘額所剩不多的國際電話卡打了電話給俐廷。等著開往Harrisburg的列車。車站有種準備開工的氣象,人雖不算多,但持續來來往往。這段列車我訂了商務艙,也就是三排座椅的艙等。由Toledo過來,一路沒有看見任何華人面孔。只在底特律遇見一個中國人,那時已要登車,他應是猜我懂中文,在大廳大聲對著我問這班車有經過Harrisburg嗎。我答曰「有,有到海瑞斯堡」(這是我自己設想的譯法),就往車廂去了。

2012年9月20日 星期四

隨筆

這幾天睡得少,將事情推進至一個階段後,終於可以暫時好好休息。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活動。

想及或許必須離開嘉義,出路也還未有明朗,多少憂慮在心。然如今之局面,包括後續活動與公務如何進行,交接,移轉等事,並沒有讓人有時間能做多想。而我也不打算對此過於焦心。時候到了,總會有個安排。天地之大,應有容身之處。



回家,陪阿爸過六十大壽。沒來得及好好籌備。便只能充數的包了紅包。向來推辭的他,這次只說了句「甘有需要這呢功夫」,便也收下,不再多說。阿爸約在我現下的年紀結婚,也是輾轉多方,最後回到小鎮上成家立業。光陰轉眼,已是三十週年。作人序細,我能力所及者,唯有好好找一間西餐廳和粗備水準的牛排,為兩老慶祝。或許歸於田園與平淡,也是能行之路。

關於花蓮

在花蓮,只要放晴,街景便豔麗得使人開朗,並且情不自禁的希望多一些逗留。

這兒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大都市中充滿著陽物崇拜情結的巨塔和大樓,無止盡的向天空索求。走在中山路上,往車站的方向抬頭仰望,只有中央山脈如不離棄的巨神,默默擁著這片被稱作洄瀾的土地。



這兒有一側是山,另側是海。往往街頭一繞,轉過幾個小市集或路巷,便可以輕易接近海洋,一頭栽進海風中隱喻著的,那些關於這座小城的種種訊息。服役那年,我曾有一個週六下午,就呆坐在畢士大對面的小公園,什麼也不做,只看港口船隻和來往運動的人們,以及發呆。直至暮光輕輕掩上,才發現又是飢腸轆轆的時刻。

如此光景稍作回想,也已是一年前的事情。時間對任何人一視同仁,使人因而快樂或悲傷。幸好在這座小城中,有太多角落可以容納自己,容納數不出種類的情緒。比方當中山路上常去的小店皆不約而同客滿,大可往中華路上騎去,旁支的巷弄中,幾間店家依然舒適自在的迎著常客和當地客人。這裡觀光客本質性的到不了,也不鬧哄哄。

花蓮有太多當地人可以悠然自得的角落。異鄉人待上一段時間,自然也快樂的被同化。然後想著是否有不再須臾遠離此處的可能與門路。

或許,這就是洄瀾「黏」人的方法。

週末閱讀小感

今日在復文記下一大批書單,待有空閒了,就能好好將它們補齊。中正的職員也可在圖書館借書,唯借書期程較之學生短上許多。過去讀碩班的日子,得校長獎之利,種種書籍可以一借數月,那對於讀書人而言才算得上是痛快。

我還是帶了一本書和雜誌回住處。書是阿城的《威尼斯日記》,雜誌則是《練習一個人》試刊號。作家阿城在一九九二年得了義大利諾尼諾國際文學獎,後來又應邀擔任駐市作家。得到在威尼斯旅居三個月的機會。我一開始不大能夠將他寫《棋王、樹王、孩子王》的氛圍,轉移到威尼斯,以及威尼斯的貢多拉、河水、來往行人、吃食種種之上。不過,顯然我先入為主的刻板印象是個錯誤。阿城在威尼斯旅居的日子,在他筆下不僅活靈活現,穿梭於中外文史生活逸事之中,還有難得的澄然。



在復文,我在很多旅行書中轉了許久。還是決定帶回阿城的書,或許也與此有關。旅行書最近收了太多,挑是挑過,然而並不是總是有心力去細選或者一一比較。太多書本已習慣用排版美工掩飾文字量的不足。當然你可以說旅行書的本質若是指南,則不一定要是磅礡巨著。指南的用意,是向旅行者建議可能的方向,精簡(甚至列點)為要,其餘都可以再談。但如果整篇是手繪地圖、加工過的照片、委託行銷的文案,就不是指南該有的內容了。

旅行書收集了一陣子,此種部份出版社或作者慣有的毛病使我有些微卻步。

關於金九地區、平溪線上、花蓮、臺東的指南和旅行書,我都願意,且以熱愛收集著。至於作者的筆觸或寫法,基於同樣對於土地的熱愛,尚且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種種獨立出刊的生活誌也是如此。往往都是基於鼓勵(文字工作者的勇氣)和唯一可以幫上忙的情懷,所以決定訂閱或購買。

這是我唯一可以作到的事,也是自己一點微不足道的支持。因為我也想那麼做,而且是極度渴望的能將浸淫過旅行者汗水的靈魂,也刻進字裡行間。你可以說靈魂沒有重量,但是字會有,墨水會有,閱讀者捧著書放進背包中一同上路時,也會有。無論是書、手札或雜誌,它們都有應然要有的樣子。這些,都不是一本輕輕鬆鬆的「時尚、可愛、潮流風」旅行書可以交待過去的。

回花蓮的第一餐

回花蓮第一餐,很自然而然的吃了大麵王。並不是大麵王有什麼過人之處,事實上他家的麵條和我的人生同樣,有些好,有些缺點,並不總是完美或那麼引人注目,只是平平凡凡的滋味。但我就是喜歡。

入旅館擺置行李,天色很快暗下來。嫻熟的騎機車穿越小巷來到節約街,一走進店門,立刻被老闆娘和老闆認出。老闆娘比較開朗,我們輕鬆閒聊,而素來不多話的老闆,也說了一句「你看起來有變胖」。殊不知我們在花蓮的日子,他從來就是只肯說謝謝,一再向客人重複著謝謝,如同大多數的台灣中年男性,不肯多話。這次得這句,比什麼都難得。



點了乾麵、滷蛋豬耳朵,以及蘿蔔湯。

久違的台東



記不清楚在這之前,有多久未訪過台東。

上一次造訪南迴鐵路和台東,身邊有人作伴。和她租了台機車去杉原灣,杉原海岸那時卵石甚多,如今已成為整建過的沙灘。記憶和時光,在財團手中,悲傷的所剩無幾。



這一年,我一個人,且將近以此為習慣。如同在花蓮的日子,我喜單獨在一座小城中無目的的慢行。然而一群人出遊也能接受,只是就需在其中找到獨處的時間,以及使自己安然處之的位置。

去台東的情緒總是複雜且期待的。週六下午去了台灣史前博物館漫步。假日,人卻甚少,參觀品質尚可。館內紀念品和書籍販售處使人欣喜,有許多少見的原聲帶、音樂CD和以原民文化為基底所設計的衣衫和飾品可供購買。另也有一小書局,專門收集原住民和人類學議題書刊,都是平日難尋者。如此等同先為議題作了專門挑選,讓人逛了欣喜。購入「百年觀點特展」專刊,因其歷史圖說整理程度算是完整。

是夜,和同事們去鐵花村聽了「教練」樂團。他們的嗓音太有力,太適合一些啤酒和擺動、跳動。掏腰包換一瓶台啤十八天。淺酌,較之其他啤酒更順口。

睡醒稍作梳洗,借單車至「有時散步」想訪友用餐,然而人多,只在門口轉轉便返住處,來不及向久未見面的朋友打聲招呼,是一憾也。晃至台東誠品託放宣傳品,台東誠品氣質與其他分店不同,多了從容和東台灣特有的怡然,使人願意多留,畢竟太多誠品淪為遊戲場或茶樓式的吵鬧。

如果不希望只聽自然聲響,要為旅程攜帶一些音樂。我想可以將陳建年和陳昇的專輯帶上。車行接近台東,可聽陳建年「回台東的火車」,沒有人聲,只有想念的吉他迴響著。至若回程,在小站的月台上,聽陳昇「一個人的旅行」再適合不過。關於那些旅程之中的情緒和依戀,他們已溫柔地、悲傷地為人們設想了「正該如此」的味道。

記不得有多久未訪過台東。不過,還會再去。為了海與透明的空氣,為了將來電氣化後視野不再純粹的東幹線,為了不為什麼事,安靜的獨自晃遊。

2012年8月16日 星期四

回家偶書

母親節,回家省親。照例又是一桌家常好菜。阿母特別用土雞蛋煎了荷包蛋,配上自家田裡種出的黃瓜、高麗菜等青蔬,是十足農家味的一餐。

時序入夏,家裡仍然有筍湯,但改煮桂竹筍。桂竹筍口感和孟宗筍不同,阿母習慣以些許梅乾菜和排骨同煮,讓一點油脂帶出桂竹筍的鮮,同時去除澀味。至於作湯底的兩支大骨,就由阿爸和我享用。筍湯燉煮的過程中,大骨上的軟骨和骨髓被煮至軟嫩細滑。父子兩人倚著桌邊,一人一支,吃得一乾二淨,屬不能與外人分享的快意。

桂竹筍也可以滷肉,然私以為滷起來的味道不及孟宗筍塊。唯竹山人烹筍有一套獨到的手法和哲學。畢竟小鎮裡頭滿山遍野都是竹。如何享受大自然的恩賜,呼應每個地域帶來的差別特質,是料理一事使人著迷的主因。

餐後坐在門口,和爸媽、阿伯閒聊,聊及最近瑞龍瀑布重新開放,上下有幾處深潭和瀨區是可以一試的釣場。提及改天想向阿爸借竿去探探,阿爸迫不及待的說「作伙去釣」,彷彿等著我開口提起這件事一般。上一次和阿爸一起出門釣魚,是小學六年級之事。這次再去,或許肚子大了,人滄桑了,然而心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牢記著農忙時,阿爸仍然撥空,帶我和弟弟在田邊小溪釣魚的過去。

曾有那麼一天,我十一、二歲,一個人站在溪中,看著溪水及腰,以及午後暖陽之中,如小步舞曲般向我湧來的碧綠與不能言喻的自然奧秘。如果這世界存在著所謂「啟示」,那麼田野生活為童年帶來的汗水和土泥,便是這個世界翻閱我靈魂書扉的指紋。它清楚的說明,有些事,比如記憶和歲月的種種,比如愛,將永誌於生命之中,恆久不渝。

烤柳葉魚

人有時會對某些物事著迷,比如最近香腸伯推出的烤柳葉魚於我而言,就是如此。

在中正大學附近要吃柳葉魚非常容易,然而大多數都出現在鹽酥雞攤上,採油炸的方式調理,在夏天容易生膩。阿伯的柳葉魚採炭火燒烤,在晚風徐來的民雄夜裡,有其獨屬的哲學。

炭火的溫度接近情感,可以使本質轉變。當然,偶爾這些熱度會過了頭,不過大多時候都能讓一切(食材)有所不同。阿伯的柳葉魚說不上新鮮,事實上我們能吃到的大多數柳葉魚和秋刀魚都一樣,都是冷凍品。可是,適當的燒烤與翻轉,正好能使魚肉間的脂肪溫柔的滲出,在已然小焦香脆的魚皮上,滋滋作響。魚香和阿伯的國罵、周遭的草萊、以及一些啤酒交織出鄉村的粗獷本味。這正是平民美食的誘人之處,沒有太多繁複的禮節,一如往昔的採取直來直往,富含生命力的表述型式。它不複雜,而且容易了解。

對於烤柳葉魚的著迷,和情感一樣,不一定能夠解釋,也不是非得需要解釋不可。有些事應該只存在於夏夜晚風中,可是我選擇了牢牢的記住,選擇了停駐腳步。和衣帶漸緊一樣,都是心甘情願的選擇。

蛋炒飯

離鄉求學,接著服役、工作,在外頭住了十年,也吃了十年。很多餐桌上的菜外頭也有,而且作法較為精緻,但怎麼吃,仍然是阿母的手路菜之中,才持有味蕾熟悉的記憶。

比如蛋炒飯就是如此。

阿母的蛋炒飯,不加什麼佐料,連蔥花也沒有。只有蛋、醬油、白飯和一些鹽巴。也不像許多書籍上寫的,會將蛋汁完全翻炒至每顆米粒上。我熟悉的蛋炒飯,呈現的是一些醬油色,以及摻雜其中的蛋花。這炒飯呈現出的,是比舒國治書中的消夜還要精簡的版本。可是我仍然很想念家裡的口味。印象所及,出外後就沒再吃過這樣的炒飯了。外頭的攤商炒飯,非常大程度的加入三色冷凍蔬菜,以及近乎超量的油脂。我對於這樣的料理方式,是近乎失控的無法接受,卻也無可奈何。

阿母的蛋炒飯裡頭,蛋花總是被翻炒至邊緣帶一點點酥,而且是快炒快上桌。如此大火快炒的料理方式,和母親直來直往,愛恨分明的個性,其實再相似不過。

小時候,我是長子也是長孫,受到大家的疼愛實不能再多。阿母為此,總是多疼愛弟弟一些。對我的要求則較嚴。我小時沒有細數過自己領受的愛太多,只覺得阿母都只是責備多過疼愛。

長大後弟弟離家不再回來,讓我想了很多事,比如過去對母親不成熟的埋怨,比如對於自己已得到太多的愛,卻不懂得知足。這才懂得為人母者要對自己兒子有所公平,乃多不容易的事。也所以下定決心,要多膩在阿母身邊,陪她說話。我只希望母親對弟弟的付出不要是一場夢和空白,或者因此而受傷。阿母付出的愛,和炒飯的型式一樣,每家不一定相同,但本質是不會改變的。

一個人

一個人,不能說習慣或不習慣,而該說是很奇特的感覺。比方假日,如果沒有朋友來訪,我幾乎不開口說話。我告訴自己,要學會聆聽這個世界的聲音,從紛紛擾擾或各類穿透生活的聲響中,找出自己的位置。或者要給自己一些空間,將跳動了快三十年的靈魂,細心的安置起來,讓悲傷或寂寞找不到靈魂的蹤跡。因為我相信那樣便不會再掉眼淚,或者覺得冷涼。

很多年以前了,我在夜空下守過一次篝火與其灰燼。那一夜,為的是我對百合花的承諾。那些在黑夜和火焰之間蔓生的承諾之中,也包括了對於愛的,以及希望的。

好幾次深夜,獨自走回辦公室,拿了遺漏的東西,再走回校門口停車處。一個人在夜裡行走,究竟係走向黎明或者大雨,我並不在乎。儘管夜是那麼的沉默,而人影也稀疏得好像一百多公頃的校園中,或許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猜,當孤獨的尺度被放置在整個宇宙之下檢視,再怎麼樣的寂寞和孤獨,也將變得極為渺小,畢竟整個宇宙是太過於巨大,以及黑暗,以及一些部份的炫目閃耀。在我們知道或不知道的遠方,有太多星系也是孤寂的綻放著光亮。也因此,期待有一個人或許正等待著和自己相遇,意義就等同於在億萬顆星星之中找到自己的宿命一般。很遙遠,但這麼追尋著,應該是有意義的。

嘉義市作為一座小城的可能性

嘉義有深厚的本錢作為西岸的「慢活」城市,與東台灣的花蓮相互輝映。在這裡並不缺乏慢活所必須的悠然,以及與生俱來的從容感。

嘉義市史蹟資料館
喜歡布爾喬亞味,可往東洋社區去,除了老店白話文學,和樂檸漢堡,同條路上也開了不少異國美食店家,小小巧巧的,沒見過什麼宣傳,可是生意和街路上的氣氛甚好。一份餐約在200元和350元之間,然品質不會比起台北城裡頭的天母,或台中的東海國際村來得差。追究原因,在於嘉義人眾比起這兩個大城,屬較中型的規模,也間接讓興致閒適了起來。在天母或東海一帶,較不易找尋這種自在的氣氛。

宿命,以及其他的事

許多事我們習以為常,卻在我們知道或不知道的細節存在著決定性的差異。比如我們圍著篝火唱「女孩的眼神」的副歌時,是不是昇調、要重覆幾次?比如沖一杯茶的水溫究竟幾多為佳?或是竹居茶樓的座位是否需倚著池畔窗櫺?

然而,被那些細節所先設決定的,不一定非得擁有非好即壞的評價。比如Ricoh的GXR,你知道它的 GR Lens模組對焦速度並不快,甚至有拉風箱的問題。可是依然是很有味道的相機。這之間的問題是個性,是宿命般的議題。

於我而言,所謂宿命,是在竹山公有市場裡頭,順利買到一位歐巴桑早上在家中做好的豆腐,而且是邊角因製模型狀,因而帶著些許硬邊的部份。那樣的豆腐,在味噌湯裡頭和油條同煮,有著使人驚喜的口感與韻味。可是晚去,往往等同於撲了場空。

習以為常的物事上,便常存在這樣宿命性的差異。晚了,就錯身而過,不一定能如願。然不能如願者,十之八九,未必要掛懷。

我們唱著喝著,哭著笑著,聽歲月如大河一般流過,當運命在裡頭載浮載沉,也就不見得看得清楚了。可以安安靜靜的喝一碗豆腐湯,唱一首歌,沖一泡茶,或許再一次好好喜歡一個人,便是靜好。至於宿不宿命,細節如何,任由它吧。

單純但好吃

璞石咖啡館一景
單純,可是好吃的餐食於生活中,有其必要性。

花蓮「璞石咖啡館」的早餐所依循的邏輯,便是單純好吃。早餐中的沙拉,沒有太複雜的作法,只以生菜、苜蓿芽為主,灑上一些葡萄乾,幾片切了的水煮蛋,醬料的量也下得十分合適。主餐則是切斷的法國麵包,塞進馬鈴薯碎塊,鋪上起司之後進烤箱烘烤而成。末了,還要上一杯以紅火龍果汁為主體的現打果飲。

這些材料都很簡單,可是好吃。起司的香濃和馬鈴薯的口感,彷彿天生就應該要合為一體。果汁裡頭打入了非常少許的碎冰,是兼顧口感和味道的作法。可惜的是,「璞石」的早餐好雖好,價格因素,實在無法週週去吃。而今有能力多去幾趟了,卻已離開花蓮。時命之事,非我能悉數掌握。

我希望可以自己下廚作飯。就煮簡單的味噌湯,燙蔬菜,煎顆荷包蛋。想要奢侈些,便在一週之初,將紅燒肉和筍塊同煮一小鍋,如果只一人,足可吃上一週。

紅燒肉煮筍,是讓人抗拒不了的好菜。又以春筍「大出」之時吃最為適合,那時的春筍量多質精,且價格不似冬筍那般驚人。如果是夏天,煮綠竹筍或麻竹筍也非常對味。這道菜聽來需要些火候,然而調理其實不複雜。工序與紅燒肉同,都是將筍子切塊,放進同烹。也有人在焢肉時加筍,和紅燒一樣美味,且口感與筍乾大相逕庭。烹調肉類,難免過油或過柴,有了筍子的香,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我願意餐餐都有豆腐。特別是早餐,就著一塊白淨豆腐和柴魚花,淋上醬油,再配上水煮青菜(花椰菜、波菜均可),也可以吃完一碗飯。

但這樣的早餐,除了家,別處不會有。寫來益使人想念,或者想擁有一個家了。

旅行之必要

花蓮的街路
將近對於旅行的感覺有些生疏了。已許久沒有好整以暇的在一個小鎮或大城之中醒來,不必擔心下一站要往何處,只需放心的漫步、吃食、閒晃以至於逗留於書店之中。

我常在週末想起花蓮的「舊書鋪子」。它一開始在楊牧舊居,後來遷至博愛街,兩處新舊店家我都去過。新舊交替之間,劃店站立的姿態不同,但救風塵的理想基本上是相同的。在花蓮的日子,只要有閒(且口袋裡不一定有錢),就會往書店跑。舊書鋪子有很好的座位,可以讓人消磨整個下午,而那張沙發則是舒適得使人不買書也抱歉了。

書架上的數本楊照和村上春樹的書,皆從舊書鋪子得來。如果要找新書,還會往前方一些的瓊林書局探探。據說有些作家會在瓊林出沒,然我始終沒遇到過。倒是法官、書座和律師碰過不少位。

認識一座城市的窗口,我以為書店也是一扇可以探詢的門窗。比如花蓮,你不必特別去探究花蓮作家的書擺哪兒,稍有水準的書店多半會放上幾個系列,雖然未必齊全,但是仍見經營者多少注意著當地文況的心思。在舊書鋪子或時光二手書,有時日文二手書和藝術、攝影類書籍會出人意外的冒出頭。曾在舊書鋪子見過一系列七零、八零年代的日本攝影雜誌,當下考慮要買與否,過兩天回去,被識貨的買家先後收去了大半。另外如雲門二十也是,回頭再入時光二手書找,就撲空了。

買完書,晚餐時間,幾家小店是固定去的。我喜歡擁有固定可上門的店家。比如「大麵王」、「香人拉麵」、「蕃茄咖哩」都好吃。這些店,即便是離開花蓮再回去,我仍然會去光顧。那裡有太多一個人的、一群人的、兩個人的光景,還在記憶中散發著隱隱的熱度。使人不能絕決的割捨或離去須臾。

在一座小城之中,擁有一個累了可以回頭睡午覺,待悠悠醒來再繼續自己腳步的地方,是多麼巨大且奢侈的幸福。在熟悉或不熟悉的城裡,我不喜趕行程式的探索或探望一處,只希望可以輕衣輕鞋,無目的或小有目的的晃遊。不一定要有多麼具體而重要的去向。

畢竟,越是堅持去向,往往在堅持之中也迷失了一些事物,特別是那些我們說不清的,不去說清的。對嗎?

關於飲酒

我不善飲酒。

但很多場合總是得喝。比如朋友相聚,比如世間事使人默然,或者心裡隱隱有些悸動與苦痛的時候。我便不會抗拒杜康。

這不在「十六」,而是花蓮的「老時光」,
不過Asahi啤酒同樣好喝。
我以為佐酒最佳是熱湯。有一次與好友約於嘉義市的「十六居酒屋」,點了些茶碗蒸和關東煮之後,很少主動點酒的我,也忍不住想喝店裡由啤酒機器直接押出的一番榨啤酒。「十六」店裡的茶碗蒸,採整個杯子浸於高湯之中的方式保溫。這讓茶碗蒸的口感得保細軟滑嫩,同時也吸足了高湯的鮮味。關東煮的部份,「十六」的用料經過挑選,非一般店家常見以充數的火鍋料,那樣的熱湯與茶碗料理,如不配上冰啤酒,實辜負了店家的手藝。

或許以烏龍麵佐啤酒也很適合,特別是「十六」的泡菜烏龍或月見烏龍,讓啤酒的氣泡穿梭於咀嚼烏龍麵的餘勁之中,以及蛋黃的香和泡菜的酸辣之中,是再合適不過的協奏曲。如果可以,啤酒最好不要罐裝,最好可以直接由機器中押出,那泡沫的綿密度,不是預裝於密封容器中的啤酒能相比。

中正大學附近,吃食不一定如城區豐富。但仍有許多值得下酒的好菜。如香腸伯的烤鹹豬肉,便是其中一絕。其他如I-Life的炸著條、財哥鹹酥雞的炸雞皮、日光雞場的鹹水雞,皆十分來勁。近日則是發現7-11超商的水煮香腸適合配紅酒,而今晚突發奇想的以裡頭的明太子洋芋沙拉佐酒,都意外的有味道。

我的阿爸也好此道,但他比年輕人勤勞些,通常以晚餐桌上剩下的菜餚,經過稍微加熱的工序後,湊和著下酒。但是,以母親和父親的手藝,說是湊和也顯然有些不公平。每次阿母滷豬腳(配蘿蔔和竹筍),總是多滷上不少份量,留待讓阿爸晚上配威士忌用。我不太能喝烈酒,但想像烈酒和豬腳的膠質一同入口,再挾些滷透了的蘿蔔來配,那種好味是可以理解的。

今晚我自己喝了酒。因著一些酒精,一些想著她的念頭,一些想將工作漂亮做好的意圖。是故,該好好喝上一杯,以敬這個騷動熱烈的月份,以及即將到來的旅程。

夏天的記憶




夏天,許多事隱隱約約,在炎熱之中寧靜蟄伏著等候著。比如女生洗髮精的氣味,比如空無一人的午後,或是暑假的圖書館,以及在學校裡頭無意義的漫步……

我對於(日本的)夏天的第一印象,來自這首歌,還有小時候學素描的參考書。記得書中有一幅速寫,是畫夏日午後的街巷,路上沒人,只斜停了台機車,和透過街屋間灑落的陽光。那幀畫面,已成為我記憶的夏日風景,再也抹不去。

我還想緊緊抓牢,關於那種關於夏天的,九零年代的感覺。那些抓得住的,就緊緊擁著;抓不住的,便隨風吧。

來不及向妳道別

有點像剛從夢中醒來。夢裡頭,妳還在國外問我買登山外套的事,然後下一幕,便是我們從新港街的「香人拉麵」走出。那時我在花蓮服役,妳則是環島。很多訪客急急忙忙的走進花蓮,又離去。而妳,和他們不同。

印象所及,送妳離開花蓮,前往台東的下午,洄瀾開始下雨。「台東是晴天,ok的」在電話裡妳這麼說。結果,那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而妳已然啟程,往我們還未能觸及的旅程出發。我相信在那裡妳不會再有苦痛,而且依然會是個充滿好奇心的旅行者。願來生,這一趟生命的路途,要像妳在花蓮的旅程一樣,別再走得那麼急促。下一次,請多留些時間給我們,給這個世界。

May you rest in peace.

工作一年感想


這兩個月,輪到我的業務全速運轉。粗略估計可以把台灣除了屏東、台東和外島之外的縣市,全部跑過一次。事情很多,順利完成一些工作,但也出了差錯,其中還 有在我個人或老闆而言,都認為是極為嚴重的大包。在我一度想撞牆或豆腐自殺的當下,時間就這麼轟隆隆的前進著,猛一抬頭,才發現已經七月二十三日了。

七月二十三日這天,於我有兩個重要的意義:第一,七月已經快要結束了(而目標還差了六百多人,真是惡夢)。第二,我到職正式超過一年,事實上我去年是七月十八日開始上班,就在第十次全國大露營結束的隔天。

所以我想趁這個機會,好好回顧過去這一年所發生的事,包括我做了些什麼,以及有所成長和還需要改進的地方。

許多朋友到現在為止,或許都還沒有弄清楚我的工作在做些什麼事情。簡而言之,教育部有一個針對通識教育設置的全國性網路平台。而我們負責的是底下的推廣、宣傳和客服部門,此外也一並經營網路社群,試圖讓學生和老師,都能針對高教議題和公共議題聚焦。

而我,就在這個窗口裡頭。

部門裡頭沒什麼人可以管,但是關於計畫的經費和大小事情,就需要不少心思去經營。就我老闆的說法,這其實是練兵,為了我未來想做的事情,以戰養戰的作法。而我再同意這個說法不過。然而實現起來,還是有許多需要克服的難關。

比如我們所希望讓大家關注的議題,本身並不是那麼的易於親近,或者有趣。我們的工作,是要將大學的一切解構之後,再一一重新於閱讀者面前建構起來,告訴他 們有什麼是重要的,有什麼是可以做的。比如我們還想要試著用盡各種方法去告訴每個人,大學生應該是積極的行動者,我們的聲音不應該這麼平靜,也不能只剩下漠然。

這一年,我們一起達成了一些事,大家都很棒。唯我做得還不夠好。

天份和用心是完成工作的兩個要素。我不認為有任何一份工作不需要天份,除非是非常機械式的工作類型,否則,每個工作者或多或少都有可以發揮天份的地方,否 則肯定無聊透頂。而努力,則是達成使命的不變道理,許多事和習慣一樣,乃累積而來。單靠天份或者努力,於我們的工作型態而言,都成不了真正的氣候。而我, 有時太依賴天份,這是其中最巨大的人生課題。

那天讀偉宏的列點式日記,終於看見我很需要的四個字:「正面迎擊」。過去的經驗,使我太傾向繞路而行。接下來的十年,除了原有的天份,我希望對於每件事情,也能夠正面迎擊,不再逃避。也希望每件事情,都可以用「每天一萬次正拳」的心理去面對。

我想告訴自己的是,或許有那麼一天,出拳的速度可以超過聲音。就算不能超過聲音,也要一生懸命的擊出每一拳。去正面迎擊每件事情。

謝謝老大、大師姐、瑋珊、宣儒、若平這一年來的照顧,以及生力軍偉倫的幫忙。工作一年的感想,拉雜至此告一段落。Tomorrow never dies,請讓我和大家繼續一起前進吧。

最低錄取分數

該要整理行李,不過對於中正電子佈告欄上不斷被討論的各系錄取分數一事,我還是有不同的意見,乾脆花個時間聊聊,也可轉換出發前的不安定心理。

一個系或一間學校的好壞、整體情況或未來發展,單純以指考最低錄取分數作為評斷的標準,是否合宜?我大學的統計成績不好,但是這顯然與我們所知道的統計原理不同。用一個樣本中的最低標推論母體的特性,不只不合理,也是非常武斷的推論方式。正如畢恆達老師所說:「平均值的差異(如性別差異)都還不能代表個別差異;更何況是使用某群體的最低分。」

我不確定是什麼在吞噬台灣的高等教育。但以分數為導向論斷學校或系,以及其中的學生,那就等同無條件支持分數決定論。也就是說,大學教育根本不可能在青年的生命中扮演積極的培力角色,因為學生的表現如何,在一開始就被分數決定了。任何教育方法、教育途徑、博雅觀點和專業知能,都改變不了因分數而命定的評價。

如果主客觀條件使然,讓關心高教發展者也開始附和分數決定論此種論調。那顯然我們的高等教育是一敗塗地,而熱愛著大學的心靈也一同無可救藥的凋零,墜入世故的泥沼之中。有些事可以改變,有些事無論如何不能。大學裡頭若不能保有著理想和成長的可能性,依然跟著世俗價值吹同一把號,那麼,所謂高等教育究竟還剩下些什麼?我悲哀的好奇著。

關於《蒙馬特遺書》

我只翻過《蒙馬特遺書》的幾頁,便決定還是將它領進我的書櫥。裡頭的愛與慾望,強烈的支配了我(的直覺與視線)。我知道這本書應該要在書房中佔有一方位置。對於愛與性,人皆生而渴求,我亦如此,那麼,理解邱妙津在絕望/希望、沉溺/清醒之中的自我辯證,便有其存在的緣由或不可抗拒性。畢竟人生而平等卻活得各有崎嶇,生而兼有不同/相同處,如果世上有一本書是為了這七、八十年的奧德賽而作,那《蒙馬特遺書》毫無疑問的是那本書(之一)。

不是蘋果或其他媒體好,而是旺中太爛

不是蘋果或其他媒體好,而是旺中太爛。

旺中的問題已不是媒體風氣淪喪那麼單純,他背後是活生生的中資和中國官方勢力,是國家安全已經有了危機。從旺中的案例,基本上可以觀察出中華人民共和國如何利用收併紅頂商人和媒體,直接深入控制輿論,攻擊不符合共產黨和國民黨利益的個體或團體,或粉飾不利於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言論。

旺中媒體的的內容,連親藍的聯合報都寫不出來,因為再怎麼有立場,和當走狗都還是兩回事。我可以接受媒體報導裸體和屍體,或是挺藍挺綠,不過我不能接受媒體當敵國的走狗。這個分野相信並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全世界都知道中華人民共和國對於中華民國有侵占鯨吞的野心,對岸都已赤裸裸的公開宣示「入島、入戶、入腦」,兩岸同屬中華人民共和國了。或許我們該問:是什麼樣的人才會對這些事情當作無所謂?

2012年6月13日 星期三

蛤蜊湯

蛤蜊湯,正如年少時光之中最青澀的戀愛。只需要一些簡單的設想,一些唾手可得的質樸物事,就可以使人心動。可是,我們卻也不得不承認,隨著年紀漸增,心動的時候變少了。更多時候我們拼了命的追尋,拼了命的想填滿一切空白,但什麼都把握不住。



這道蛤蜊酒蒸,和「深夜食堂」的版本不同。與其說是酒蒸,還不如說是揉合了些日本味的蛤蜊湯。和路邊攤最大的差異處,則在於湯底。好喝的蛤蜊湯,並不必用 上大骨湯頭。台灣許多攤商在料理蛤蜊湯時,為求方便,或是手法上的不經意,往往以湯麵的湯頭為底。結果是蛤蜊的鮮甜俱為湯膩所害,美好的單純盡失,是一憾也。

在台灣處處可見供應蛤蜊湯的店家和攤販,然而蛤蜊新鮮與否,和感情一樣,經不起絲毫隱瞞。不新鮮的蛤蜊腥味極重,有時甚至可以說是腐臭味。這間位於永康街的「築地市場」雖隱身於城市街弄之內,但在海鮮的鮮度上的確下了些苦心,已經能讓人滿足。

在煮滾的水中放入切細的薑絲,接著放入新鮮的蛤蜊。待煮至殼開,再倒入些鹽巴和蔥花調味,最後灑入適量清酒。便是一碗再單純不過的蛤蜊湯。

那天,和老友點了鮭魚丼飯和蛤蜊湯,聊了許多往事和家裡的事情。沒有喝酒,心裡卻意外的平靜許多。世上的任何人,都在愛中迷失過,也曾經不相信自己可以繼續前進,而我們也不例外。不過當我們走出居酒屋般的小小店家時,還是相信人生能如這碗湯,容易理解,也容易被他人所理解。或許我們必然的要長大、變老,但是也願意相信,我們都能簡簡單單的生活下去,堅持下去。

2012年4月15日 星期日

帶一本書上路

旅行過程中,如果行囊還有位置,我習慣帶上一本書。然而要帶哪本書,往往成為出發前使我猶豫不決的問題。

我不喜攜帶特寫目的地的旅行書。專屬於旅行地的秘密或啟發,應該由自己去經驗、吃食、觸摸、體認。固然旅行書亦有其按圖索驥的好處,然而秘密或驚喜被說破了,很多事也變得乏然無味。比如廟口紅茶不在菜單上的煮泡麵,我一直認為有一天終會有旅行書將此寫入其中。然在攤位上觀看度測其他客人點用餐點的樂趣,才是吃此類小攤小店的快意。寫得明確,探索的靈魂就疲乏了。

年輕時,我最喜歡的旅行書是《鄭愁予詩集I》。那時購入的為洪範版本,高中時購入,上大學則從竹山帶到嘉義宿舍,訪俄州任國際輔導員時帶至美國,再帶回台灣,往東部火車旅行也沒忘記它。後來一次晚餐時間,漏在店家之中,再回頭去尋已空無一物。我很少遺失書籍,但一發生,即為最痛心和可惜的一次。畢竟是跟了那麼久的隨身本。

在美國的時日,我還帶了三毛的《傾城》。後來讀《鬧學記》,發現比傾城還要適合。三毛和鄭愁予,二者的意象在旅行的飄渺感中,更顯出不同的異彩。人對於不確定感有些戒慎,而他們的淡定從容,或怡然自得,使人在旅途中,倒有些許旅者亦若是的感受了。鄭愁予對家國有安土重遷式的情感,然而他在詩思中的遨遊和浪漫,超越了家國感知帶來的沉重。與旅情略有相通。
 
我還在尋找一本書。這本書最好是在旅途中睡了醒,觀看風景後,會想拿起來翻閱。而後又睡,醒了再翻再看,可以如此週而復始,最後於終點站順利讀完一次者(且回程還會想再讀一次)。不知此種希冀,是否過於奢求?

想妳一切都好

曾有一段日子,我總在研究室待到凌晨才返回住處。那時已習慣走圖書館和文學院間的小徑,穿越草坡較高處,往每天都期待的沉睡前進。一路上或許哼歌,或許沉默。如果哼了歌,我往往會唱「想你一切都好」。

返回住處的路上,風景並不一定。有時晨霧若有似無,有時可以看見嘉南平原的一部份沉睡在星空下。那樣的平靜,好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就這麼又過了二十四小時。

已經過了迎著清晨與夜晚交錯的時分,一個人行走歌唱的年紀。那些歲月我當當心心的走過。儘管我們或許還是那時的我們,還是保留了一些恆久不變的特質,不過,不會再回去了。

妳的確是蝶。而我的願望,也的確太小。

在海邊

在花蓮服役的日子,如果有那麼一個假日,大家都在,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最後都會有志一同的往七星潭去。

常常是天色昏黃,風終於恢復溫柔膚觸的傍晚。在七星潭,我們慣性地擁有許多種姿態。童心還在的,拼命往自己和別人身上潑水;感情路走得畸曲的,大多選擇往太平洋的方向高聲吶喊,好像越是嘶吼,越可以讓心裡的聲音被遠方的某個地方接納。

至於我,多半選擇躺在海水打不到的灘上,打一個盹。許多花蓮當地的居民也這麼做,沒有人在意他者的視線。向晚,日光若即若離,睡得打呼的人,所在多有。花蓮的人心開闊,凡俗目光,和瀟灑快活一比,渺小得微不足道。

我們當然可以擁有許多詞彙形容在眼前的大洋,比如細語呢喃,或嘯泣如狂。但不管怎麼訴說,太平洋開闊人心,震盪著我們生命的每一章節,已確鑿的昭示了造物者最巨大的恩賜。

我卑微地祈禱,祈禱能再回到那片美麗的湛藍懷抱,去放肆的半躺著,聆聽海浪的沖刷與歌唱;去喝一瓶啤酒,打一個盹,好好讀一本書。

2012年4月14日 星期六

荷包蛋

關於荷包蛋的煮法和吃法,我相信問十個人會有十種以上的答案。

荷包蛋之所以美味,在於它的家常,以及家常之外還可以擁有的多樣口感。常見的台灣家庭煎蛋,通常會將蛋白的部份煎熟,但要熟至何種程度,就是各家煮夫煮婦的手路和煎法差異所在,仍存一些功夫在其中。

很多人對於蛋白,會希望煎至台語云「赤赤」的程度,但不能太過,否則蛋白老了,也失去了應有的嫩香。如能將蛋白表面和邊緣煎「赤」,而裡頭仍有蛋香,則是極好的境界,比起西式的太陽蛋(sun egg)更勝一籌。至若蛋黃,就更多變化了,同時也是煎蛋這事的精華所在。有人偏好半熟,讓熱飯、蛋黃和醬油三位一體,譜一曲最美的戀歌。另外較少數者,則認為全熟蛋黃也別有香味,吃起來也較健康。應證世間眾口,不一定同嗜。

在家裡,母親煎的荷包蛋黃,通常是四分之三熟。比起全熟或半熟,更有難度。小時母親總認為食生蛋黃不好,但也承認以荷包蛋那些半生部份扮飯之美味不能取代。故在煎蛋時花心思,讓蛋黃有七成全熟,留三成半熟。小時不懂,以為要煎至如此很平常,後來才知道,其中得有母愛才行。


至於淋在荷包蛋上頭的調味醬,也是另一戰場所在。有的人說要醬油,有的非壺底油不可,我偏好膏油膏。偶爾母親或阿嬤也會在上頭灑鹽,成就別種香味和嗅覺享受。目前為止聽過最外道的方式是淋蕃茄醬,我搞不懂荷包蛋加蕃茄醬如何人口,如何下飯。私以為終究還是得蛋黃、醬油、熱飯拌勻後大口吞吃,才是最道地的吃法。

多年前,一次暑假回家,恰好父親母親都出遠門。晚餐時刻,阿嬤說在家吃飯即可,不必外食,遂動手作了些簡單的素菜。那時阿嬤已茹素近二十年,我雖勸阻,受菩薩戒的阿嬤,仍執意為我煎了一顆荷包蛋,說這樣才有營養。

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荷包蛋。阿嬤寧可破戒,也要藉荷包蛋這道早年困苦生活中的好菜,表達她對孫子的厚愛和呵護。親情有時並不能與信仰共同衡量。如今阿嬤已至菩薩座下。再想起彼時的荷包蛋,除了蛋香,還有更多是思念和鼻酸。

2012年3月4日 星期日

回杉原海岸

想回杉原海岸,因為那裡曾經遺留過一個承諾。曾經造訪過那兒的記憶,在風裡被吹得搖搖擺擺,好像有什麼正被撕成小碎塊,往無法預測的方向飄去。轉眼,也就不見蹤影了。

我並不奢求能夠回到往事存在的歲月中。我們可以度量的時光區間過於渺小,以至於海或一望無際的天空,於我們而言看似恆久不變。要求物事不變,本就是我們一廂情願的索求過多,而索求過多,亦本質性地讓事情便變得不再那麼單純。

這些事,我留給四月的杉原。請接受我不再年少輕狂的訴說,以及那些青春歲月的寂然殞落。

2012年2月29日 星期三

歸途


列車短暫停靠,便繼續進入隱約只見一些物事輪廓的夜裡。然後往下一站,往那些人造建物和燈光轟隆隆的前進。

十點的列車上,我讀《人造衛星情人》。我以為可以理解這些混雜的情緒是怎麼回事。然而,曾經擁有的年少情感,好像小堇消失在小島上一樣,沒有任何蹤跡可尋,甚至連線索都失去了。而這些感觸會不會有一天,回過頭來打電話說聲「我回來了」,事實上我並不清楚。

這一年我二十九歲。所有的事情還理不出頭緒。我想起小時候學習鋼琴的事,不過不可能再像過去流利的彈奏出譜上的曲子。我還想起年輕時寫的情詩,那些詩好像被塵封在歲月裡的某一處,再要打開的時候,發現靈感的有效期限快過了,卻也不能如何。我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餘力去談情感,或者挪出一些空間給期待的想法居住。

歲月的、命運的流動方向,誰也無從知悉。我僅以一杯啤酒,敬這些不確定性。

2012年2月24日 星期五

下一步:寫在畢業前夕


該開始慢慢準備離開嘉義的事項,先把書寄回去吧。接下來是把衣物什麼的也開始裝箱打包,包括大學的時光,也是。

下一站是哪兒?我希望是台北,但也不希望是台北。那是一個累積財富的都市,但並不適於過活。十二月初韓國友人亨圭來訪,帶他從台北街頭穿梭兩日,成日不見天際與地平線的街景,老舊的房舍好像巷弄中排不去的水漬留存著,致使終日我們的旅程,在友誼之外的物事也未能稱得上是多麼開朗。對張來說,台北的性格,應與在首爾週邊差異甚小,這些都市一樣擁擠著流動著,太多我們認識的人們,需在此地生活著甚至終老;也因此對於需居於都市一事,我始終悲鬱寡歡。

也許該有計畫,將家屋遷往筱芸家附近。筱芸的爸媽是美術老師,初上國小,我即在她爸媽門下習畫;老師倆過的是著實的藝術家生活,早年鎮上只有鎮上圖書館,每週六日便都是由張老師夫妻倆聯袂開課,素描、水彩、陶藝、粉彩,甚至是各類手工藝都有。後來,張老師索性直接開課於家中頂樓的畫室,也不收費,大家所求的就是一個下午的習藝時光。老師家門前是一片農地、往南走可由農田間之林徑接至台大實驗林,後山則倚著照鏡山的林地。此處平時蚊蚋雖有,但並不是太大的問題。如能於附近得地一塊或尋得空屋,應比家中現址更適安居。

可是現在的老家,實則有感情,並不易割捨。那一整條街,是竹山最大的菜市場,西為員林車站,東為果菜批發處,而頂橫街這一整段,都是我們或近或遠的親戚;甚至家中亭仔腳擺攤的小販,也有自幼稚園開始,一路直至見我上研究所的老頭家和頭家娘。遷居也因此,成為家族要事並夾雜著感情回憶等等,非三兩日能決能議定。

我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一個落腳處,但或許不是現今所及之事,還在奔馳的當下,離靜好歲月,仍太遙遠。這正是活在現代社會的刺記。

年會之前,以及之後


在花蓮的日子,或可說是讓自己放空沉澱的過程。

碩士論文口試後,便沒再打過領帶,平日服勤著替代役制服,假日大約都是牛仔褲夾克,乾脆簡單;童軍制服沒有帶來,算算也足足快一年沒穿過童軍制服了。從羅浮到服務員的這步,仍有太多舉旗不定的地方。我是誰,該做些什麼事,他者的期待,自我的期許,交織成很複雜的光景。有些夢還來不及實現,以很多人的說法:就要出社會了。

不過,我並不認為「出」社會是很正確的說法。社會永遠都在,如果將進入職場和進入社會場域劃上等號,恐怕是完全忽略社會結構存續的說法。從出生以至死亡,社會便開始將每個人納入結構之中,大多數人不曾離開這個既有結構須臾。應該這樣說,從不同的身份出發觀測或參與社會的運轉,有不同的方法或手段;有些事物必須要妥協,有些則一輩子不能放棄,而選擇什麼是該放棄或該堅持的過程和結果,造就了每個人的差異性。

有時放棄不了的,在於物事的本身沒有被除魅。人們過去相信會被應許的,在解構的年代反而不再擁有。比如群長年會,本質與青年論壇相似,卻在歷年的過程中逐步加入大會(assembly)的外殼,這造成年會內容有八成以上和青年論壇類似,不過與會的年輕人卻希望年會能夠影響總會或至少是NSO的決策;人對於權力有需求乃再自然不過的問題,但群長年會既無預算的審查權,也無人事的任命權,對於該年度的年會決議更無task force去執行貫徹,要說這樣的組織能夠影響NSO運作,或許是對群長年會有了過度熱情的期待。

這個年代已經不是過去美好單純的年代。將年輕人集合起來就能開心的一同活動,那是80-90年代青年活動還被少數團體獨佔的光景,而現今的我們沒有懷舊的權利。想影響決策,想實現群體的理想,就要有更積極且方法正確的參與。以群眾運動的角度而言,想讓機器的上層正視特定族群的聲音,至少要有起碼的團結,以及對於組織結構和權力運作方法的正確認識。再來決定是體制外或體制內的運動路線,以及該如何進行這樣的行動。

改革的過程,如我再三強調,不會是一夜功成。

或者至少不會是在短短數年之間完成。因為希冀擁有權力或改變現況的人,不一定知道自己要怎麼做,該做些什麼。如果我們將18至26歲的年輕人作為調查的母群體,則羅浮童軍也反映了部份母群體的特性:我們年輕的公民們本來就不是那麼積極參與公共事務。這有背後的歷史因素,有文化傳統,有教育的塑型。那麼童軍運動作為屬於年輕人的活動,參與其中的我們就必須思考,我們有無機會或可能改變這些使人感到無力的事情。任何童軍運動的一份子,都期待為年輕人做些什麼事; 不過我更想知道的是年輕人如何思考這些和自己切身相關的問題。

我還是期待著去旅行,去蘭嶼,去Marikina City,去認真的學習作一名服務員。只是時間已經不再站在我這邊,輪到我追憶似水年華了。或許,先為年輕的羅浮們導讀入門的社會學課本,才是我該做的事情?

全民書寫運動:改寫媒體、教育、企業的運作規則,你不可不知的數位文化素養 - 新書介紹



「數位」或者進一步的說「網路」,改變了許多我們原已習慣之事。憶及十年前參加高中文藝研習營,會場中最被熱烈討論的議題正是網路文學和網路詩。這些名字或名詞,只要年近三十都會有印象,比如蔡志恆、明日報、第一次的親密接觸……。那個年代,作家辯論網路上寫的這些那些,是不是文學。(蔡智恆以電子佈告欄留言板寫作,是文學嗎?詩在網路上是否有其他表現方式)人們一下看好數位出版未來,一下又說網路相關事業前景無限。千禧年前後,投資人迎來第一次網路產業泡沫,部落格興起又有點沒落,接著微網誌興起……

圖片來源:博客來
數位時代的論述型式、寫作方法,著實跨越了幾個邊界。或者可說數位時代根本上帶來一種新式的公民參與途徑,這樣的途徑已經不是單純地由下而上,而是人人被重新在數位世界中被界定出一個身份。當然,我們也可以將網路世界看成一個真實世界的縮影,因此理所當然充斥了各樣的言論和詮釋意圖。所以我們看見人們今天在Facebook上則是號召大家反Makiyo,明天Twitter上說Linsanity。

至少可以確定的是,數位時代明確地重新解構了論述的型式。傳統長文(就是在說這篇),不一定會受到網路使用者的青睞;網路客偏好更簡單易懂,可快速進入情境的詮釋方法。比如最近常見的特定事物不同觀點六格畫(父母認為、朋友認為、社會認為、同事認為、我認為、我真正在做的是),就是一例。網路世界不要長篇大論,網路世界需要的是可以大家按讚轉發,可以吸引視覺感受的媒材。

數位時代如此繽紛,網路世界看似如此自由,人們在其中來去。許多現實世界我們共同相信或維持的價值,被大量的重新檢視。而這份數位時代的熱潮,也延伸到了現實世界上。所以這是為何本書的書名第一句就提「全民書寫」,當每個人在網路上都擁有同樣的發聲權力,則數位潮流和全球化的熱潮,就註定無法再分開論述。人們在網路上發聲也收聽,製造需求也消費。人們的數位素養在傳統的教育或國家體系中如何被傳達,或者誰有資格傳達,都是我們可以關注的議題。兹推薦本書,讓大家在網路世界的遨遊中,也可以關心那些我們注意過,或沒注意過的事。

2012年2月21日 星期二

秋刀魚定食

今日至「鶴橋」食堂,遂一心願。該店烤秋刀魚甚好,無油腥味,且全魚烘烤程度掌握到家,外皮焦香,手法幾乎中正大學附近佼佼者。然此道為單點,不在定食之內,甚為可惜。

這次特別向點餐店員詢問是否能將烤鯖魚定食主餐,換作烤秋刀魚。一開始店員先回絕,後經詢問老闆之後,改口稱可。幸也。秋刀魚定食一上卓,便知猜想無誤,果真好吃極了。整道定食敗筆在千島醬,若能換為油醋,更添美味。定食另外亦附上茶碗蒸,水準一般。若是我,寧可將蛋蒸置換為一盤炒青蔬;或是簡單一塊白豆腐灑柴魚片和芝麻,淋上醬油膏。較之茶碗蒸,更有營養,甚至工序也簡單許多。

我很少主動要求店家改變原有安排,不過為了秋刀魚,是可以破例的。若為夏季,幾乎還可在這烤秋刀魚、白豆腐之外,再加點啤酒。如此,和村上春樹所稱之夏天完美晚餐,應相去不遠。

2012年2月19日 星期日

二月八日食雞肉飯

二月八日夜,嘉義市只得十度。由書房離開,急忙往夜市尋海產粥,然未果(或許攤子不擺了),便轉往郭家雞肉飯吃飯和下水湯。入店,餘一座位,如同為我獨留。張望四周皆為食客,與湯水熱氣。眾人為避外頭風霜,所求不過一湯一飯一菜。雖獨坐但有旅人於滄桑中同尋些許溫暖之感,使人暫不覺落拓了。雞肉飯講求大口扒吃,而湯,則需小口慢吹慢食。二十分鐘用畢,便往民雄回程。

一飯如此,足矣。

2012年2月18日 星期六

飯湯與糜

飯湯與糜最大的差異在於米粒軟爛程度不同。飯湯內的米粒通常完整,甚至可說與乾飯相去不遠;糜則是經歷了滾煮,所以不會太完整,甚至有一說是糜必須將米煮得不成型,才稱作糜(如廣東粥便要求此法)。

我在南部幾個城市,如嘉義、高雄、屏東吃海產粥,通常雛形俱離飯湯不遠。就連全家販賣者亦同。全家超商粥品約有二三樣,並不確定是否全台皆由同一供應商製作。不過皮蛋瘦肉粥和海鮮粥的米粒軟爛程度,就是不同。或許全台海鮮粥多以飯湯型式呈現。

而以此種型式料理飯湯,應也與勞動人口佔多數有關。祖父中年之後務農。自小時有印象起,家中早餐俱是乾飯配上炒青菜、熱湯、煎魚和大鍋滷肉。就算不吃這些,也是吃米糕、碗粿、炒麵。農人早餐吃糜,不可能有足夠氣力做事。家裡吃法有其緣由。做事人若在外頭攤子,較講究者,或許以滷肉飯配一碗湯;而求簡便者應該也不在少數,久而久之催生出飯湯這樣的吃法,並不意外。

回頭說飯湯。飯湯若以海鮮為主角,配料自然豐富。起碼的花枝、魚肉塊、肉片絕不會缺席。再豐盛一些,通常還加入炸蝦猴等等。如此鋪排在非海口地區,較難看到,不過來想來應是十分美味。另外也重要者,則是芹菜末的重要性。如同舒國治老師所言,這些小碎末往往是一道小吃的關鍵。囫圇吃粥時,若有一些芹末,帶來的興味非好此道者不能了解。於我而言,海產粥也好,飯湯也罷,除芹菜末外,不作二選。香菜不行,蔥更不行。可以沒有紅蔥頭,唯那小綠碎末不可。說來這也算是種癖好吧。

隨筆

很久沒有寫文章了,或者應說,很久沒能靜下心,定神書寫自己想寫之物事。糾結在社會、事業、感情、政治生活的漩渦中過於深切,很多應該留給自己的空間,壓縮得極微小;然不這麼做,便也難以讓目前的生活看起來有一些多采的可能,將近間接坦承奔波和庸碌的不可或缺了。

人生許多事項中,需要認清者應該為何?於今日問我,我會答是取捨的原則。

比方我們這一年紀之人,不可能期待熬了夜(快樂的更新Facebook、看影片、赴宵夜場等等),隔天還神采奕奕的一早起來上學或打工,此屬年輕人的特權,已非我輩可及可追。隨著主客觀的條件限制漸多(年齡、身體狀況、工作、家庭……),放棄一項,才可以換來另一項。

故我也斬釘截鐵的說,要在明年成大型活動,就須離開這份工作。我無法一心多用,甚至不是專心作事之人。將事做多,將事做好,只能擇其一。我放棄了很多事,回到自己熟悉的小城邊緣,在轉彎處等候。哪怕太多人曰我應至臺北闖他一闖,我仍然決定如此為之。捨了首都的可能性與機會,得了靜居嘉義的一些時間。此一交易,或許還算值得。然而能否使心境心思澄明,還需要另外的努力。這數月來,甚至常去的書店和閒適處也少去了,因為工作,不得不如此。目前為止我算得上投入這份工作,故這樣的取捨,短時間內是合理的,然非應然的常態。

盤桓的時候,不讓時間虛過,便需有自我辯證。這是本文的工事。至少捨了一些預備要睡眠的時間,條理清明的說過,便覺得歲月向前一步的步伐,似乎有跡象可尋許多。

跨年雜記

2011年的最後一天,下午與老友執茶竹居,觀雨後庭園流水,與那些我們無從捉摸的歲月流痕。細數從前,嘆日子恍然飛逝,嘆朋友交情已相識二十年餘。年終歲末,得一遂此願,快哉。

而泡茶的水若能採用炭爐保溫,而非單以酒精小爐,搭配窗外園林與微寒天氣(甚至越寒越是應景),且各人又已皆於榻榻米雅座以最安適的姿勢看顧著這一些悠然,此豈不是接近張岱「湖心亭看雪」中遇金陵遊人煮酒之境況?也難怪九份曾經那麼的時興泡茶,彼種擁海景與茶之樂趣,相較於庭園山水中飲茶,又是不同但皆使人迷戀的光景了。如能兼有雅室、炭爐、茶水,以及最難得之人心悠然,則無論身處何方,皆能自得。

夜裡和老友帶了薑母鴨去玉山旅社,和郭大哥、思嫺嫂、建全和四方朋友歲末聚餐。也終於見到了心柔。未能來得及聽完她的歌便離去。是新曆除夕的一個遺憾。

返家,與老友在房間對飲啤酒,聽李宗盛的歌。終於是聽得懂這些歌的年紀。回首時光,果真如夢。懷著平淡的情緒入睡,我們很篤定這個世界不會一覺醒來因2012年,而有任何改變(除了Facebook忘記將程式碼更新,導致2012年的發表內容上不了動態列之外)。但還是要懷抱著希望繼續每一天。

早上用了早餐,和老友往嘉義買簡單雞肉飯。老友北返,我回嘉義車站送心柔一程。趁空與梓皓談了學校的通識教育和社區藝術營造等等事,很想再談,無奈車已進站,便上車回民雄。約了下次於學校再碰面。

剪髮,返租屋處。回些文章,聽歌,新年的第一天,就這麼夜暮低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