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在賓州

2003年的八月上旬，我結束了俄亥俄州的行程和營地工作，透過營主任Doc的介紹，從俄州的交通要鎮Toledo搭了Amtrak，要到賓州找仲誼，順道在營地以工換食宿。列車是半夜一點，出發前被帶至Hooters招待了晚餐。於十二點半到達車站，開始候車。

天氣不如預想的好，微雨，然後由東往西行的列車誤點近一個小時。問了旁人才知道這是常態。迷迷糊糊上了車，半睡半醒，一個黑人媽媽問了我這班車何時抵達底特律，我回答約七點半。我和她同是在底特律轉車，然而是不是可以準點，也沒什麼把握。畢竟我是更為純然的異鄉人。

到了底特律，用身上餘額所剩不多的國際電話卡打了電話給俐廷。等著開往Harrisburg的列車。車站有種準備開工的氣象，人雖不算多，但持續來來往往。這段列車我訂了商務艙，也就是三排座椅的艙等。由Toledo過來，一路沒有看見任何華人面孔。只在底特律遇見一個中國人，那時已要登車，他應是猜我懂中文，在大廳大聲對著我問這班車有經過Harrisburg嗎。我答曰「有，有到海瑞斯堡」（這是我自己設想的譯法），就往車廂去了。


營地的人員很早就在海瑞斯堡等。我在這趟旅途中沒有錯過任何一次會面，或許是東方面孔在我所待過的地區都算是少數所致。仲誼的營地在山上，離車站約30分鐘的車程。到了營地，先去見營主任，大約談了有關後續行程之事，分配了工作和住的床位，便去找仲誼。結果兩人一見面，還是講英文。旁邊的工作人員也一頭霧水。實則是我們兩個都太久沒講中文了，說出的口音變得極怪，不習慣。

這個營地極大，和我之前待過的Camp Lakota和Camp Berry不同，除受美國童子軍總會直接補助，也辦理國家級的露營訓練。食堂可以一次容納400人沒問題，伙食也較小型營地好上許多。工作人員在週五晚間可以一人吃一份牛排和半隻烤雞，這在之前的營地是團長會議才有的福利。

除了工作，我跟著騎登山車、健行。有時在餐廳工作，有時講授露營課程。印象所及，有那麼一次健行是難忘的。那時約有約20人往山中走去。下午三時許，忽然滂沱大雨。彼時離主營區尚有3公里左右的路程。一群人索性不遮了，踏實讓自己內外溼透，不再害怕雨滴對於身體每吋髮膚的觸碰。

這是我生平首次著著實實的讓自己全身溼透。不為什麼。我們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向前走著，唱著，雨大得聽不見彼此的聲音亦然。那時我們都還青春，所謂擔憂，離我們的心太遙遠。

後來，打了電話改機票，決定從費城離美。離開前，營主任帶我和仲誼到處走走，順道在家裡作漢堡派對，招待家人和我們兩人。和仲誼在費城玩了三天，一切由雙足走來，不依賴任何交通工具。2004年尼可拉斯凱吉主演的「國家寶藏」上映，裡頭在費城有不少場景，勾起太多回憶，那些處所都是我們一步步走過經過的。「獨立宣言」的複製本，我亦買了一份帶回台灣作紀念。至今還未找到適合懸掛的牆面，然而十年晃眼已過。

現下我還有淋雨的勇氣嗎？是不是還唱著歌在雨中快步向前？Harrisburg的大雨，營火後的星星，我們的答案應該都留在那年夏天，等著我們去找，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