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29日 星期三

歸途


列車短暫停靠,便繼續進入隱約只見一些物事輪廓的夜裡。然後往下一站,往那些人造建物和燈光轟隆隆的前進。

十點的列車上,我讀《人造衛星情人》。我以為可以理解這些混雜的情緒是怎麼回事。然而,曾經擁有的年少情感,好像小堇消失在小島上一樣,沒有任何蹤跡可尋,甚至連線索都失去了。而這些感觸會不會有一天,回過頭來打電話說聲「我回來了」,事實上我並不清楚。

這一年我二十九歲。所有的事情還理不出頭緒。我想起小時候學習鋼琴的事,不過不可能再像過去流利的彈奏出譜上的曲子。我還想起年輕時寫的情詩,那些詩好像被塵封在歲月裡的某一處,再要打開的時候,發現靈感的有效期限快過了,卻也不能如何。我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餘力去談情感,或者挪出一些空間給期待的想法居住。

歲月的、命運的流動方向,誰也無從知悉。我僅以一杯啤酒,敬這些不確定性。

2012年2月24日 星期五

下一步:寫在畢業前夕


該開始慢慢準備離開嘉義的事項,先把書寄回去吧。接下來是把衣物什麼的也開始裝箱打包,包括大學的時光,也是。

下一站是哪兒?我希望是台北,但也不希望是台北。那是一個累積財富的都市,但並不適於過活。十二月初韓國友人亨圭來訪,帶他從台北街頭穿梭兩日,成日不見天際與地平線的街景,老舊的房舍好像巷弄中排不去的水漬留存著,致使終日我們的旅程,在友誼之外的物事也未能稱得上是多麼開朗。對張來說,台北的性格,應與在首爾週邊差異甚小,這些都市一樣擁擠著流動著,太多我們認識的人們,需在此地生活著甚至終老;也因此對於需居於都市一事,我始終悲鬱寡歡。

也許該有計畫,將家屋遷往筱芸家附近。筱芸的爸媽是美術老師,初上國小,我即在她爸媽門下習畫;老師倆過的是著實的藝術家生活,早年鎮上只有鎮上圖書館,每週六日便都是由張老師夫妻倆聯袂開課,素描、水彩、陶藝、粉彩,甚至是各類手工藝都有。後來,張老師索性直接開課於家中頂樓的畫室,也不收費,大家所求的就是一個下午的習藝時光。老師家門前是一片農地、往南走可由農田間之林徑接至台大實驗林,後山則倚著照鏡山的林地。此處平時蚊蚋雖有,但並不是太大的問題。如能於附近得地一塊或尋得空屋,應比家中現址更適安居。

可是現在的老家,實則有感情,並不易割捨。那一整條街,是竹山最大的菜市場,西為員林車站,東為果菜批發處,而頂橫街這一整段,都是我們或近或遠的親戚;甚至家中亭仔腳擺攤的小販,也有自幼稚園開始,一路直至見我上研究所的老頭家和頭家娘。遷居也因此,成為家族要事並夾雜著感情回憶等等,非三兩日能決能議定。

我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一個落腳處,但或許不是現今所及之事,還在奔馳的當下,離靜好歲月,仍太遙遠。這正是活在現代社會的刺記。

年會之前,以及之後


在花蓮的日子,或可說是讓自己放空沉澱的過程。

碩士論文口試後,便沒再打過領帶,平日服勤著替代役制服,假日大約都是牛仔褲夾克,乾脆簡單;童軍制服沒有帶來,算算也足足快一年沒穿過童軍制服了。從羅浮到服務員的這步,仍有太多舉旗不定的地方。我是誰,該做些什麼事,他者的期待,自我的期許,交織成很複雜的光景。有些夢還來不及實現,以很多人的說法:就要出社會了。

不過,我並不認為「出」社會是很正確的說法。社會永遠都在,如果將進入職場和進入社會場域劃上等號,恐怕是完全忽略社會結構存續的說法。從出生以至死亡,社會便開始將每個人納入結構之中,大多數人不曾離開這個既有結構須臾。應該這樣說,從不同的身份出發觀測或參與社會的運轉,有不同的方法或手段;有些事物必須要妥協,有些則一輩子不能放棄,而選擇什麼是該放棄或該堅持的過程和結果,造就了每個人的差異性。

有時放棄不了的,在於物事的本身沒有被除魅。人們過去相信會被應許的,在解構的年代反而不再擁有。比如群長年會,本質與青年論壇相似,卻在歷年的過程中逐步加入大會(assembly)的外殼,這造成年會內容有八成以上和青年論壇類似,不過與會的年輕人卻希望年會能夠影響總會或至少是NSO的決策;人對於權力有需求乃再自然不過的問題,但群長年會既無預算的審查權,也無人事的任命權,對於該年度的年會決議更無task force去執行貫徹,要說這樣的組織能夠影響NSO運作,或許是對群長年會有了過度熱情的期待。

這個年代已經不是過去美好單純的年代。將年輕人集合起來就能開心的一同活動,那是80-90年代青年活動還被少數團體獨佔的光景,而現今的我們沒有懷舊的權利。想影響決策,想實現群體的理想,就要有更積極且方法正確的參與。以群眾運動的角度而言,想讓機器的上層正視特定族群的聲音,至少要有起碼的團結,以及對於組織結構和權力運作方法的正確認識。再來決定是體制外或體制內的運動路線,以及該如何進行這樣的行動。

改革的過程,如我再三強調,不會是一夜功成。

或者至少不會是在短短數年之間完成。因為希冀擁有權力或改變現況的人,不一定知道自己要怎麼做,該做些什麼。如果我們將18至26歲的年輕人作為調查的母群體,則羅浮童軍也反映了部份母群體的特性:我們年輕的公民們本來就不是那麼積極參與公共事務。這有背後的歷史因素,有文化傳統,有教育的塑型。那麼童軍運動作為屬於年輕人的活動,參與其中的我們就必須思考,我們有無機會或可能改變這些使人感到無力的事情。任何童軍運動的一份子,都期待為年輕人做些什麼事; 不過我更想知道的是年輕人如何思考這些和自己切身相關的問題。

我還是期待著去旅行,去蘭嶼,去Marikina City,去認真的學習作一名服務員。只是時間已經不再站在我這邊,輪到我追憶似水年華了。或許,先為年輕的羅浮們導讀入門的社會學課本,才是我該做的事情?

全民書寫運動:改寫媒體、教育、企業的運作規則,你不可不知的數位文化素養 - 新書介紹



「數位」或者進一步的說「網路」,改變了許多我們原已習慣之事。憶及十年前參加高中文藝研習營,會場中最被熱烈討論的議題正是網路文學和網路詩。這些名字或名詞,只要年近三十都會有印象,比如蔡志恆、明日報、第一次的親密接觸……。那個年代,作家辯論網路上寫的這些那些,是不是文學。(蔡智恆以電子佈告欄留言板寫作,是文學嗎?詩在網路上是否有其他表現方式)人們一下看好數位出版未來,一下又說網路相關事業前景無限。千禧年前後,投資人迎來第一次網路產業泡沫,部落格興起又有點沒落,接著微網誌興起……

圖片來源:博客來
數位時代的論述型式、寫作方法,著實跨越了幾個邊界。或者可說數位時代根本上帶來一種新式的公民參與途徑,這樣的途徑已經不是單純地由下而上,而是人人被重新在數位世界中被界定出一個身份。當然,我們也可以將網路世界看成一個真實世界的縮影,因此理所當然充斥了各樣的言論和詮釋意圖。所以我們看見人們今天在Facebook上則是號召大家反Makiyo,明天Twitter上說Linsanity。

至少可以確定的是,數位時代明確地重新解構了論述的型式。傳統長文(就是在說這篇),不一定會受到網路使用者的青睞;網路客偏好更簡單易懂,可快速進入情境的詮釋方法。比如最近常見的特定事物不同觀點六格畫(父母認為、朋友認為、社會認為、同事認為、我認為、我真正在做的是),就是一例。網路世界不要長篇大論,網路世界需要的是可以大家按讚轉發,可以吸引視覺感受的媒材。

數位時代如此繽紛,網路世界看似如此自由,人們在其中來去。許多現實世界我們共同相信或維持的價值,被大量的重新檢視。而這份數位時代的熱潮,也延伸到了現實世界上。所以這是為何本書的書名第一句就提「全民書寫」,當每個人在網路上都擁有同樣的發聲權力,則數位潮流和全球化的熱潮,就註定無法再分開論述。人們在網路上發聲也收聽,製造需求也消費。人們的數位素養在傳統的教育或國家體系中如何被傳達,或者誰有資格傳達,都是我們可以關注的議題。兹推薦本書,讓大家在網路世界的遨遊中,也可以關心那些我們注意過,或沒注意過的事。

2012年2月21日 星期二

秋刀魚定食

今日至「鶴橋」食堂,遂一心願。該店烤秋刀魚甚好,無油腥味,且全魚烘烤程度掌握到家,外皮焦香,手法幾乎中正大學附近佼佼者。然此道為單點,不在定食之內,甚為可惜。

這次特別向點餐店員詢問是否能將烤鯖魚定食主餐,換作烤秋刀魚。一開始店員先回絕,後經詢問老闆之後,改口稱可。幸也。秋刀魚定食一上卓,便知猜想無誤,果真好吃極了。整道定食敗筆在千島醬,若能換為油醋,更添美味。定食另外亦附上茶碗蒸,水準一般。若是我,寧可將蛋蒸置換為一盤炒青蔬;或是簡單一塊白豆腐灑柴魚片和芝麻,淋上醬油膏。較之茶碗蒸,更有營養,甚至工序也簡單許多。

我很少主動要求店家改變原有安排,不過為了秋刀魚,是可以破例的。若為夏季,幾乎還可在這烤秋刀魚、白豆腐之外,再加點啤酒。如此,和村上春樹所稱之夏天完美晚餐,應相去不遠。

2012年2月19日 星期日

二月八日食雞肉飯

二月八日夜,嘉義市只得十度。由書房離開,急忙往夜市尋海產粥,然未果(或許攤子不擺了),便轉往郭家雞肉飯吃飯和下水湯。入店,餘一座位,如同為我獨留。張望四周皆為食客,與湯水熱氣。眾人為避外頭風霜,所求不過一湯一飯一菜。雖獨坐但有旅人於滄桑中同尋些許溫暖之感,使人暫不覺落拓了。雞肉飯講求大口扒吃,而湯,則需小口慢吹慢食。二十分鐘用畢,便往民雄回程。

一飯如此,足矣。

2012年2月18日 星期六

飯湯與糜

飯湯與糜最大的差異在於米粒軟爛程度不同。飯湯內的米粒通常完整,甚至可說與乾飯相去不遠;糜則是經歷了滾煮,所以不會太完整,甚至有一說是糜必須將米煮得不成型,才稱作糜(如廣東粥便要求此法)。

我在南部幾個城市,如嘉義、高雄、屏東吃海產粥,通常雛形俱離飯湯不遠。就連全家販賣者亦同。全家超商粥品約有二三樣,並不確定是否全台皆由同一供應商製作。不過皮蛋瘦肉粥和海鮮粥的米粒軟爛程度,就是不同。或許全台海鮮粥多以飯湯型式呈現。

而以此種型式料理飯湯,應也與勞動人口佔多數有關。祖父中年之後務農。自小時有印象起,家中早餐俱是乾飯配上炒青菜、熱湯、煎魚和大鍋滷肉。就算不吃這些,也是吃米糕、碗粿、炒麵。農人早餐吃糜,不可能有足夠氣力做事。家裡吃法有其緣由。做事人若在外頭攤子,較講究者,或許以滷肉飯配一碗湯;而求簡便者應該也不在少數,久而久之催生出飯湯這樣的吃法,並不意外。

回頭說飯湯。飯湯若以海鮮為主角,配料自然豐富。起碼的花枝、魚肉塊、肉片絕不會缺席。再豐盛一些,通常還加入炸蝦猴等等。如此鋪排在非海口地區,較難看到,不過來想來應是十分美味。另外也重要者,則是芹菜末的重要性。如同舒國治老師所言,這些小碎末往往是一道小吃的關鍵。囫圇吃粥時,若有一些芹末,帶來的興味非好此道者不能了解。於我而言,海產粥也好,飯湯也罷,除芹菜末外,不作二選。香菜不行,蔥更不行。可以沒有紅蔥頭,唯那小綠碎末不可。說來這也算是種癖好吧。

隨筆

很久沒有寫文章了,或者應說,很久沒能靜下心,定神書寫自己想寫之物事。糾結在社會、事業、感情、政治生活的漩渦中過於深切,很多應該留給自己的空間,壓縮得極微小;然不這麼做,便也難以讓目前的生活看起來有一些多采的可能,將近間接坦承奔波和庸碌的不可或缺了。

人生許多事項中,需要認清者應該為何?於今日問我,我會答是取捨的原則。

比方我們這一年紀之人,不可能期待熬了夜(快樂的更新Facebook、看影片、赴宵夜場等等),隔天還神采奕奕的一早起來上學或打工,此屬年輕人的特權,已非我輩可及可追。隨著主客觀的條件限制漸多(年齡、身體狀況、工作、家庭……),放棄一項,才可以換來另一項。

故我也斬釘截鐵的說,要在明年成大型活動,就須離開這份工作。我無法一心多用,甚至不是專心作事之人。將事做多,將事做好,只能擇其一。我放棄了很多事,回到自己熟悉的小城邊緣,在轉彎處等候。哪怕太多人曰我應至臺北闖他一闖,我仍然決定如此為之。捨了首都的可能性與機會,得了靜居嘉義的一些時間。此一交易,或許還算值得。然而能否使心境心思澄明,還需要另外的努力。這數月來,甚至常去的書店和閒適處也少去了,因為工作,不得不如此。目前為止我算得上投入這份工作,故這樣的取捨,短時間內是合理的,然非應然的常態。

盤桓的時候,不讓時間虛過,便需有自我辯證。這是本文的工事。至少捨了一些預備要睡眠的時間,條理清明的說過,便覺得歲月向前一步的步伐,似乎有跡象可尋許多。

跨年雜記

2011年的最後一天,下午與老友執茶竹居,觀雨後庭園流水,與那些我們無從捉摸的歲月流痕。細數從前,嘆日子恍然飛逝,嘆朋友交情已相識二十年餘。年終歲末,得一遂此願,快哉。

而泡茶的水若能採用炭爐保溫,而非單以酒精小爐,搭配窗外園林與微寒天氣(甚至越寒越是應景),且各人又已皆於榻榻米雅座以最安適的姿勢看顧著這一些悠然,此豈不是接近張岱「湖心亭看雪」中遇金陵遊人煮酒之境況?也難怪九份曾經那麼的時興泡茶,彼種擁海景與茶之樂趣,相較於庭園山水中飲茶,又是不同但皆使人迷戀的光景了。如能兼有雅室、炭爐、茶水,以及最難得之人心悠然,則無論身處何方,皆能自得。

夜裡和老友帶了薑母鴨去玉山旅社,和郭大哥、思嫺嫂、建全和四方朋友歲末聚餐。也終於見到了心柔。未能來得及聽完她的歌便離去。是新曆除夕的一個遺憾。

返家,與老友在房間對飲啤酒,聽李宗盛的歌。終於是聽得懂這些歌的年紀。回首時光,果真如夢。懷著平淡的情緒入睡,我們很篤定這個世界不會一覺醒來因2012年,而有任何改變(除了Facebook忘記將程式碼更新,導致2012年的發表內容上不了動態列之外)。但還是要懷抱著希望繼續每一天。

早上用了早餐,和老友往嘉義買簡單雞肉飯。老友北返,我回嘉義車站送心柔一程。趁空與梓皓談了學校的通識教育和社區藝術營造等等事,很想再談,無奈車已進站,便上車回民雄。約了下次於學校再碰面。

剪髮,返租屋處。回些文章,聽歌,新年的第一天,就這麼夜暮低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