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7日 星期一

評百週年大露營

作為工作人員,我不知道該怎麼評論這次大露營,但還是有些想法提出來與大家討論。

在 組織結構方面,這次大露營看不出童軍組織作為NGO的特性,所有的決策或營運哲學還是停留在民國60、70年左右,也就是教育部、軍隊、救國團等政府部門 或半官方組織的人力和資源能互相流通的年代。問題在於,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不單是童軍總會,許多組織早就已經都法人化了,你可以說救國團、童軍過去和特定 政黨關係密切,或者救國團和童軍過去合作得很愉快,但現下的關係如何能像過去一樣,無任何變化?就算特定NGO有特定色彩(事實上這並不稀奇),因此而設 想成人家非得買童軍總會的帳不可,也是非常怪異的想法。大家早就都是獨立的法人了,法人化是中華民國童軍總會和其他中華民國的各類組織很重要的一步,因此 更必須用NGO的觀念去營運,老是期盼像過去一樣,教育部一聲令下,大家乖乖配合,這樣的活動不可能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行得通。因職務之故有機會與救國團 內部人員接觸,大致上戚認為童軍組織並沒有和救國團有良好的溝通和協調。當然每個人或組織有其本位思考,但這樣的大活動如果不能為每個參與的部門帶來雙 贏,那麼又要如何期待活動能成功順利?

在運作方面,這次大露營看不出任何扁平式組織帶來的好處(彈性、迅捷、資訊高流通性 等等)。所有的訊息基本上是停滯緩慢的。以大雨撤退為例,營本部的決策遲至接近中午才完成,而且是要等到國際之夜結束之後,才打算開始讓人撤退,而車輛最 後的解決方案竟然是要靠教育部通令各學校校車配合。道路的容量和車輛就是不足,童軍們會撤到半夜兩點多也就不足為奇了。大會進場後,雨勢如此不尋常,其實 可以第一天就啟動危管機制,開始逐步撤退,甚至若是我來作決定,我會將撤退裁量權和車輛下放至分營,交由分營決策管理,營本部只要確定撤退的地點及交通車 輛是否到位、資訊連絡控管整合、以及日間活動的流程變動即可,否則全營一萬一千人均要等待本部作決定,不可能有效因應風險和危機。結果就是如童軍們所言, 天天都在等。

當然童軍運動是一種體驗教育,參加者可以將天氣和其他種種事情帶來的困境當成挑戰或教育途徑,不過主事者不能 以此將活動的運作情況置之不理,或說這是體驗。只有參加者或旁觀者才有資格這麼說,活動管理者是沒資格這麼表述的,權力義務的分界在大露營中應該很清楚才 對。家長、帶團的團長、老師、參加的童軍夥伴要怎麼罵或怎麼稱讚,我其實都沒什麼意見,因為他們的身份讓他們有權力和資格作任何評述,但若主事者也說大露 營中的種種問題是挑戰和一種教育,就是完全的身份錯置了。

聊到後頭,或許大家也可以思考,假設羅浮大會將有500至1000人參加,一人收費4000元,那活動經費大約就是200萬至400萬元。那麼此種規模的活動可以有什麼樣的格局、提供哪些活動、吃什麼樣的東西、有什麼樣的啟發或驚喜?這會是值得我們一同腦力激盪的問題。

2011年10月1日 星期六

河內鯽竿

剛開始學釣魚的年歲,大約是國小三四年級。那時田邊的小溪還是一泓碧綠,夏季上午如果是晴天,溪水潺潺嗚咽著,就有種大河戀的錯覺;阿爸有時會過來陪著玩水釣魚,有時則繼續農忙,沒有阿爸在一旁陪伴,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敢在溪邊用腳打水充作趣味。

小學五年級,自己存錢買了一支 7尺小繼竿。此種長度在溪河邊其實起不了什麼作用,只能在釣魚池充數。那時和我一同去釣魚的朋友,一個家裡還在開家具行,另一位成了社會的邊緣人。回到童年的路途,在夢中的溪河與夏日光影之間,拉得好長好長。

很多釣魚的朋友,生命中的第一支釣竿是小繼竿。「小繼」這個用字乃從日文漢字直接引用而來,指的是可以收納成短小長度的溪河釣釣竿;一般可以見到的設計,大 致上是收納成30公分至45公分的長度,當釣者行走在深山溪谷之間,30公分恰好是使釣者易行穿行樹林藤蔓的數字,在攜帶上也相當方便友善。

但 就和所有精品的趨勢一樣,優質的小繼竿設計起來頗費功夫,要能收納成30公分上下,代價便是釣竿節數動輒十來節,不僅徒增重量,而且釣力值相對偏低。早年台灣的碳纖加工技術未發達,釣人要追求好品質的小繼竿只能求諸日本大廠,一旦折斷竿先竿身,沒有花費千元,是修復不來的。

當 時台灣的風潮是,收納長度(日文稱仕舞吋法)越短,代表越高級好用。就我的看法,好不好用是因地制宜,因人而異;一般小繼竿的釣力值甚少超過1台斤(約 300公克),拿來對付常見的台灣溪流魚類,應該夠用,但若碰上20公分以上的苦花、石賓魚、馬口魚或甚至是大型溪哥,就顯得捉襟見肘。有些釣友還會拿小 繼竿釣池塘,只能說斤把重的吳郭魚、鯉魚,對小繼竿莫不是一種苦難折磨。

好的釣竿和人一樣,都有能屈能伸的身段(腰身),當釣者將竿身向前一伸,在無任何負荷的情況下,竿身應該要是筆直如一。而當負重時,從竿先到竿身的曲線,應該要是漂亮的弧狀,沒有任何曲線上的破綻。小繼竿之中,不能說沒有這樣的作品,但那不是運用高度發達的碳纖技術作成,就是靠老師父手工慢慢修成的竹製品。即使是大量生產的工業製品,要有這樣的設計和製 造材質,五、六千元算是稀鬆平常的價位。

相較於此,這是我喜歡河內鯽竿的原因。

河內鯽是日人設計來釣取鯽魚所用。一貫的特點便是仕舞吋法十分的長,一般都在80至100 公分之間,有時甚至不採振出式的設計(大竿節收納小竿節的設計,最後全部收納至最粗竿節內),反而要使用並繼式的設計。

使用並繼式的河內鯽竿,你必須要把每一段長竿節取出,然後一節一節組裝上去,就活像是老釣師一般。嫌麻煩老氣的釣友,多半不喜歡這樣的漁竿,同時,這樣的漁竿不易攜帶,也是事實。但是,從好釣竿的觀點出發,仕舞吋法長,代表節數少;這也代表釣竿負重時,不易因過多的竿節有釣力、調性和反發性上的破綻或弱處, 這是常人難以看見的優點。

河內鯽竿的竿身多半纖細,起風時,釣者一舞動起釣竿,就像風中細竹,將釣線送入遠方的湖心。配上中調或軟調的調性,便有著懸絲飛揚的快感,並且在風中,毫不因此而折腰力衰。

在時間的風中,誰不為特定的人事物折腰?能如河內鯽竿,在逆風的方向揚舞如竹,是多少人的想望與奢求呢?

我還在找尋屬於自已的河內鯽竿。無論是碳纖製也好,玻璃纖維製也罷,在生命的河岸邊,終會有那麼一天,我的竿先與線要為一船的夢想,向水上倒映著星星的方向擲去,擲去。

2011年7月26日 星期二

師大週遭,閒晃之外

離開水準書局之後,照例前往紅館。紅館,在師大商圈之中我偏愛的小酒吧。其實店裡空間非常有限,樓下吧檯緊臨街邊,幾有當年塔城街牛肉麵需緊挨汽車道享用的況味;登狹窄的樓梯上二樓,主要的座位有一半在露天陽台之外,由陽台上的座位俯觀師大路的車水馬龍,以及來往情侶行人車輛,甚或只是樓下賣煎包的老翁顧小攤位的樣貌,就有一番不同的風情。

風景、消磨的閒情之於酒吧,有時較酒吧本身提供的酒水吃食還重要。

這數個月來,造訪紅館的日子,多是由下午閒坐至晚上,坐到天光由略為曬人轉為柔和,再至完全暗淡;這時店主人點上透明小玻璃杯內的蠟燭,夜晚便一盞一盞的來臨了。通常下午點的啤酒至此亦告一段落,便會思索要繼續坐下去,或是離開前去吃一盤生炒花枝和下水湯,再返回住處。冬天是較能久坐的季節,主因乃蚊子不多,至於夏季,就不是那麼適合待至深夜。作為人的慣性,有時會希望能不在意時間的閒坐下去,但是種種外在內在因素使然,並不能總是這麼如願。而一天的時間,也就這麼樣結束了。待在酒吧的人如我,並不是真的在意喝了多少類的酒水,大多只是在於等待,或消磨美好的時光。不一定要將時光以各種行程或物事塞得如按表操課一般井然有序,好的時光經得起消磨,而人也的確需要這樣放空的空間、時間,才算不活得那麼悲傷。

若於濱海的二層樓房或小型都市中的洋房有類似的空間,提供我鍾愛並樂於分享的書籍,同時售些啤酒、威士忌、軟飲料和茶水,佐以杏仁果、蠶豆、甜鹹麵包、熏肉等輕食。最好座位還兼有塌塌米和桌椅等類型,讓客人可以徹底放心消磨時間。如能得這樣的空間在濱海地帶,那就讓來者讀書把酒的同時,感知海風的氣息;若在都市之中,就附帶都市來去的炫麗風景或巷弄。順道亦可規劃一方空間放映電影、讓音樂創作者有小型的發表空間、讓詩人讀詩、旅人喘息,如果有社會運動的籌劃人要借場地,我也歡迎。

是以紅館為我帶來如此想望與夢,便和玉山旅社、九份二手書店、洪雅書房或胡同飲集一般,值得一去再去了。

2011年4月10日 星期日

書海尋覓一二事

這個週末繼續找尋張釗維「誰在那邊唱自己的歌」一書。1994年是第一版,後於2003年有第二版的誕生。繞遍各大網路書店以及拍賣網站,不是斷貨就是無法銷售。觀其大綱,第二版較之第一版有增加90年代後期社會運動等自民歌風潮衍生出之討論章節,故應無購入第一版搶先閱讀之必要,將心力置放於第二版之尋找即可。

文學、音樂或社會科學類書籍,類似此種整理歷史脈絡並兼有相關領域書寫之作品,於我而言是相當具吸引性的。這樣的歷史整理大多數不是如通史一般橫貫古今的寫法,以民歌風潮而言,所寫不過三、四十年間之事,卻已經足夠帶來豐富的閱讀性。同理,如焦桐的「台灣文學的街頭運動」,寫台灣文學從70年代至解嚴後的種種思想、概念、體裁上的突破和挑戰,同時具備文學的專業性和歷史的巨觀性,極具閱讀價值,但也因此賦予本書難覓難尋的命運。後來是在網路拍賣上僥倖,方得一本。2010年十月訪九份樂伯二手書店,也見本書。雖是二手,書況卻異常的好,差一些就掏腰包買下。無奈此時財力尚不及作此種收藏之舉,便壓抑了此種衝動。

喜好書本的原因,不僅止於閱讀。其原因之一可能源於社會科學院的訓練,針對某特定議題有建構資料庫的想法,那麼在買書時便會相當有心的留意,希望讓相關書籍依照自己的能力和閱讀取向所及,盡可能的豐富。原因之二,在於版本封面、紙質、排版的新舊各有風味,品味此種差別性也是愛書人可能且所費不貲的癖好了。如王禎和的「嫁妝一牛車」,洪範1993年的封面便不及1975年遠景出版社請黃華成設計的版本,無論是畫面的衝擊性或思辯性,皆比1993年的版本要具備更多,但是要找到書況良好的遠景版「嫁妝一牛車」,在2011年的今天也只能隨緣所至了。

我已經學會不強求。

曾在花蓮「時光二手書店」見雲門三十年的紀錄攝影集,待手上有餘裕再回頭去找,已被識貨人掃走。幸賴網路科技發達,還可以將書單記入anobii此類書籍資料庫網站,有時間時便可以一一檢視、整理自己所擁有、所希望擁有的書籍清單。

愛書尋書成性,便也遍及家具之購買計畫。比方房間裡便一定要有書櫃,一定要有舒服的桌椅和閱讀燈。無論如何便是希望讓書可以成為生活的一部份。如此或可稱得上有一些痴了。畢竟閱讀是一輩子的追尋。有時難免會想,若可以有本台灣童軍運動史,自日治時期寫至二十一世紀,兼有田野調查的成果、老照片的收集和童軍運動與非政府組織的知識和書寫,該有多好。這些種種想望,便都是源於閱讀。既是一輩子的事,吾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