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老了。去年外公過世,在一個晴朗無比的早晨,我們將棺槨移至成功嶺附近的墳塋,我驚異的發現他開始變得衰老,父親似乎將歲月的流逝,以及身旁長輩的生老病死開始看得平平淡淡,帶一些憂傷,不過開始恬淡的接受這一切。
小時祖父過世,我曾經在喪禮期間好奇的問了一些習俗疑問,但得到的答案總是小孩別多問,而這次的回答則出奇仔細。當風水師賣力的測著墓穴與棺木的相對位置,父親則是開始向我解釋現場的種種細節;包括一般人之棺木走向皆不能座落正位,因正東西南北方唯有神明或具神格之人可葬之,還有在棺木上牽起的紅線所為何來,以及其他種種細節。
家裡堂兄弟姐妹和表兄弟姐妹皆同,姓名都由我的父親所取。即便是與家中處得最不好的三叔,他的大女兒同樣給父親起名。與其說這是他的權威,倒不如說父親在家中的角色不同,他是這個大家族的族長,通曉各樣節儀禮俗,我們有太多親戚將父親看得很重要;也唯有他,才能精細的算出誰才是輩份上合理的為祖父釘上封棺釘的長者。
他開始喜歡與小孩,特別是牙牙學語的孩童鬧玩。時光的琴聲讓他早年兼顧農事與家中藥房生意的苦悶被淡忘,取而代之的,是生活的情趣,和遺留在這些年裡頭的情緒稜角碎屑。他不再是那個過去威嚴的父親,而是年近六十之後開始開車,然後會抱怨綠光森林的蛋糕實在太貴的我的老爹。
週六回家的時刻,因此也顯得遙遠而使人心急,像竹山的風翻著無止的書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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