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人一輩子都在旅行,不過旅程有長有短,人們不一定感覺得到過程中的氛圍;有時都已經上路了,心裡徘徊的卻未必然是踏上旅途的準備心理。只能說人類被文化過度馴化之後,對於旅行的認知和行動實踐,就不太可能再與過去相似。又或者我們過於習慣社會的安全型態,所以出門必定要將旅費帶足,更有甚者,還必須要將旅行支票放進皮帶內側的安全暗袋,再辦張適合某某特惠的信用上,以求一份安心。
在大學和研究所這數年,要我形容我心中的旅行是什麼樣狀,其實並不容易。多數時刻,我的旅行都有高度的目的性;不是為了童軍活動,就是要與身邊的人一同出門。反而是劉克襄在書中屢屢提到的漫遊式旅行,即使只是一個下午也好,在現在的生活狀態下,已難再得。
但話再說回頭,在大多數人的心中,要接受早年旅行家們,或是劉克襄所言的旅行型式,這樣的人在台灣社會中,幾乎是少數。我們沒有經歷過歐美社會在六零年代至八零年代的自助旅行風潮,在那個時代,台灣人幾乎是苦過來的。這也導致我們在旅行的過程中,對於物質的享受許多時候高於旅程本身的體認;到了投宿的地方,不止要問看看有無SPA、 飲品、無線網路、吃到飽的早餐吧,還得要讓住宿地配得上自己拖的那個貴氣盈盈的行李箱才行。
要現在的年輕人背個大背包,外頭還要纏著睡袋睡墊,伸隻大拇指攔車,當真是有一定困難度(不過最近這股背包旅行的風潮似乎又起了)。當然,我並不是什麼將近得道的修士,旅行的過程中本就有享受;好比說你旅行至東京,投宿在奧林匹克青年中心附近,那麼一兩餐至銀座、新宿、六本木幾家著名的餐館享用網路和雜誌一再推薦的名店餐點,是不可挑剔的必要之舉;但要餐餐如此,再加上無止盡重複的購物行程,就讓這趟旅行可惜了。附近的代代木公園,或者下北澤的獨特氣息,比起吃食玩樂,有時還更能讓人平靜澄心。
追根究底,旅行的本質正是在確定性和不確定性中拉扯;也許我們熟讀了所有知名的指南,也知道城中最著名的餐館、俱樂部和購物中心在何處,但有時旅行要的就是在一處路旁咖啡館突然因為一幀找尋已久的電影海報,因而駐足數小時,揚棄原先規劃的那種驚喜與插曲。
生命的過程總是有偶然,而偶然,並不會遜色於預想的情節。特別在凡事都制式化並高度被複製的都市生活中,這樣的趣味有時我們會極度渴求,但未必能如願。旅程珍貴之處,也即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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